语言也是爱的一种

无论过去和现在,印度还是中国均以博大深邃的的文化而自傲,重要的是在两者之间建立起一种纽带。
作者 Tanvi Dutta Gupta
Yv3

年龄:18岁
身份:斯坦福大学2023级准新生
出生地:新加坡
现居地:新加坡

我在生活中经常混用汉语普通话和印地语。可有时候自己还意识不到这一点,直到我奶奶或老师把脸一沉,我才意识到这句话可能说的不对:“哎呀!我又把这两种语言的词汇混淆了!”

令人纳闷的是,这两种语言无论结构还是句法都大不相同,但这种错误我却屡犯不止。我的中文是在课堂上按章逐句地跟老师正式学习的。而印地语则是通过听厨房家人聊天,并借助各种购物清单和八卦闲聊掌握了个大概。但我却总是无意识地把汉语动词用在印地语句子里,就好像我希望这两种词汇、语法和文体完全不同的语言能够以某种方式无缝结合在一起似的。

对我来说,印度和中国是并立的。作为亚洲大国,他们都对区域政治和文化影响深远,这种影响也在我的生活中实实在在地存在着。我持有其中一国的护照,在深受另一国家影响的环境中长大。很多时候,感觉这两个隔山相望的超级大国又是对立的。

然而如今,中印两国间只有一个显而易见、不容争辩且可量化的相似之处,那就是它们的规模。记得在山东农村的一个下午,老师让我们一小群人盘腿坐在阳光下,给每人发了一本孔子的《论语》,带着我们逐句翻看研读,直到太阳几乎落山。“弟子入则孝,出则悌”,读到这句时,我顿时想了起在印度拜访我祖父母的老朋友时候的场景。我双手合十,头低下,背微弓着行礼,长者用布满皱纹的手抚摸着我的肩头,轻声对我说“上帝保佑你,我的孩子”。这个场景与上句论语中提到的情景简直如出一辙。

几天后,我们追随孔子的脚步,登上了中国最神圣的山脉之一——泰山。几千年来,72位帝王曾经登顶泰山并留下墨宝——一首诗、一句话或一篇檄文,篆刻在台阶四周的山石上。向上攀爬过程中,每登上一步台阶都似乎将我们带回千年。对我来说,这虽然是一次全新的一经历,但其带给人的岁月感却并不陌生,酷似一段驱车穿越旧德里著名的“月光集市”的旅程,古老的红堡和附近电线密布的街道相映成趣。

无论过去还是现在,中印两国都有着博大深邃的文化。每个地方都能唤起你我关于历史的记忆,引人追根溯源。我逐渐学会了在一些小事上体会这点,比如一座破旧的寺庙或者一片只有一个农民在劳作的稻田,这些场景都会让我突然萌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。这样的场景可能在我们前一代、前两代甚至前十代都已经出现过了。也许农民转过身去掏出手机的情景,在我之前已经有很多人看见过,在我之后也会有更多人看见。

每个读过《三国演义》和《摩诃婆罗多》这两本书的人,怎敢说自己经历的爱恨情仇故事是新的呢?其实每个故事以前都有人讲过,因为这两个国家幅员辽阔,足以容纳所有的故事。

但这也意味着每一个古老的故事都必须被铭记和讲述。我从母亲和普通话老师那里,学会要把姓氏放在名字前面:我的印度名字叫作杜塔·古普塔·坦维,中文名则是杜天伟(音译)。我年轻,又是新人,这意味着在告诉别人我叫什么名字之前,要先说自己的姓氏。在普通话课上,我陈述了扫墓的意义;回到家后,我把祖父母的照片放在了神像的旁边。

即使这两个国家都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农村到城市的人口大迁移,人们也应该知道自己来自何方,因为他们的脚上沾染着故乡的尘土,名前彰显着祖先的姓氏。

在一个有十几亿人口的国家,每一个人都不是唯一,在你之前已经有很多人,他们同样有着自己的牺牲和胆识。无论过去和现在,印度还是中国均以博大深邃的的文化而自傲,重要的是在两者之间建立起一种纽带。这一纽带通常建立在人与人之间或家庭之间,是一种相互扶持的责任。这种责任有时也被认为是义务,但更准确地说是“爱”。

虽然在不同语言里,“爱”这一词汇的叫法不尽相同,但爱却无处不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