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汉,回来了
我是汉阳区玫瑰第二幼儿园的一名教师。3月14日,班上壹壹小朋友的妈妈告诉我,她要带孩子回武汉了。这是我们班因春节封城滞留外地的21个家庭中首个返汉的家庭。和这些家长相伴三年,他们已然成为我最好的朋友。一时间,我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壹壹妈妈。“欢迎回家”这四个字承载的情绪太过厚重。
两天后,她发来了到家后与孩子玩耍的视频,我的心情和她一样激动。从她那里我得知,回家的路很难,即使有居住社区的同意书和工作单位的复工函,也要跨越重重路障和关卡。进了武汉城,街上没有行人,楼房一片灰暗,路上除了防疫车辆,还是防疫车辆。这种感受我懂。好在呼啸的大风和纷飞的雪花都已过去,窗外的树已经开始抽芽,这是打不垮、压不倒的春意。自3月16日起,我们班的小朋友也都陆续回到这个生养他们的大武汉。
近来天气回暖,武汉有序开放了“居民生活物资供应商业网点”,也就是超市。3月20日,我在手机上收到几条“邻居朋友”的消息:“外面超市的人多吗?有没有好的防护建议?”他们是邻居,也是朋友。为了满足疫情防控期间居民的生活需要,还算年轻力壮的我一直在社区从事志愿服务工作,给老人和有需要的家庭送鱼、送蔬菜,也和平日大门紧闭、交集甚少的邻居加上了微信,进入彼此的“朋友圈”。
在社区工作者和我们这群志愿者的努力下,我居住的小区幸运地成为了汉阳区第五批、第六批无疫情社区。尽管如此,我还是告诉邻居朋友最好不要外出,需要啥就跟我说。可是,在家“憋”了两个月,他们还是想去外面看看。
每次外出回来,他们都在群里分享所见所闻,就像一篇篇游记攻略,详细到超市入口在何方、出口在哪里,更重要的是,如何在被允许外出的两个小时内满载而归。尽管都是曾经去过的超市,但疫情期间超市严把出入关,和往常比还是大不一样。他们形容小区外的世界时,用了“恍若隔世”这个词。从封城到开城,就像是做了一场梦,还好,这场梦终于醒了。
3月31日,我这名社区志愿者也正式“下岗”,没再收到一份邻居朋友的代购订单。之后的日子里,我在自己开了两年多的公众号“好梦绘本屋”上继续和孩子们讲故事,讲清明节,讲援鄂医疗队,讲武汉这座英雄城市。孩子们也明白封城这些天武汉发生的事,他们也想做点什么。于是我鼓励班上的孩子们画出最美的花,写上心里话,在阳台上挂出来。不论是志愿者,还是医疗队,或是千千万万为这座城市坚守岗位的人,谢谢!谢谢你们为武汉拼过命。
4月6日,我作为志愿者去机场为北京、上海、陕西、吉林等地的医护人员送行,送送帮助过武汉的这些“远方的亲人”。到了机场,我的心情压抑不住的激动,声嘶力竭地向他们喊出感谢,万般不舍他们离开,又觉得他们在武汉的日子实在辛苦。他们都说,以后还会再回武汉的。那一天给他们鞠过多少躬,我数不清了,但我记得,他们回给我的总是更多。
回程路上,我看到机场高速旁的水库边已有不少停靠的车辆,人们撑伞钓鱼、生火烧烤,好不惬意。霎时间,武汉的烟火气回来了。1月23日武汉封城当天,我也来过机场,为了退机票,取消去缅甸的旅行。那天路旁行人寥寥,执勤人员如临大敌,我也满心悲凉。如今看到游人的身影,一种说不出的喜悦直从心底冒出来。
2020年1月23日到2020年4月8日,76天,1824个小时,109440分钟,6566400秒。从每日测体温、居家隔离到参与疫情防控志愿服务,从欢迎班上的孩子们回到武汉到欢送援助武汉的医疗队胜利归去,我与这座城市同呼吸、共命运。
武汉,回来了。
摄影:徐讯、段崴、陈建、马耕平/人民画报(另署名图片除外)